那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面貌普通，个头儿瘦小，足足比伽蓝矮了一个头。他仰着头看了看伽蓝，又看了看角落里乖乖坐在桌子边的隐隐。

隐隐见那老板看自己，赶忙冲着对方扯出一个大大、大大的笑脸。

那老板见状，眼中浮起一丝淡淡笑意，他随即扯着有些尖细的嗓子喊道：“狗子！给那张桌儿拿俩馒头，一碟炒黄瓜，菜里切点儿肉丝！”

他冲着其中一个跑堂的年轻小二指了指隐隐坐着的那张桌子。

“好嘞！”那小二得了吩咐，又跑进后厨去了。

不多会儿，饭菜上齐，伽蓝再次对老板示以感谢。那老板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其实这年头儿生意难做，活计也不多，他本来就请了几个小二，人手还是足够的。

伽蓝陪着隐隐坐在桌子边，他不动桌子上的饭菜，只将目光投向窗户外来往的人群，似乎想着什么心事。

隐隐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也若有所思。

吃下一个馒头和小半碟菜，他就把筷子一撂，摸着小肚子嘟嘟囔囔：“撑死了，吃不下了。”

“嗯？怎么才吃这么一点儿？你伤还没好，多吃点儿才恢复的快。”

“就是有伤啊，才没胃口。”隐隐皱着眉头，瘪了瘪嘴，有些餍足的样子，“你吃吧。”

“真吃不下了？”伽蓝似乎明白了什么。

“嗯。”

“好吧......那你把肉都吃了。”伽蓝拾起筷子，将本就不多的几点肉丝全挑到隐隐碗里，又分了一半馒头给他。

隐隐看了看伽蓝，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把头埋的很深，整个小脑袋几乎都掉进面前的碗里了。

“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隐隐忽然问。

“明天可以上工。”

“等下我去洗盘子吧，我会的。”隐隐又说，他看着伽蓝，一张小脸儿上尽是认真神情。

“不用，你坐在这里就好。你一劳作，又把身上的伤口扯开可怎么好？我们可没有多余的钱了。”伽蓝淡淡回道，两人刚好吃完，他便拣起桌子上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筷便走进了后厨。

隐隐默默看着伽蓝离去的背影，忽然湿了眼眶。

于是，整个下午，伽蓝都在小餐馆里帮着收拾凌乱油腻的桌子、打扫满是菜渣的地面，以及将那些脏兮兮的碗碟一个又一个地洗干净。

隐隐则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吵不闹，在他这般年纪，这份定力和耐性实属难得。

直到黄昏时候，漫长的余晖从敞开的窗户和门落进来，将小餐馆里的桌椅板凳拉出长长的、不成比例的影子，伽蓝才忙活完了。

他若无其事地拉起隐隐：“走，现在带你去吃晚饭。”

伽蓝故技重施，又找了相隔不远处的一家小餐馆。

不过，这家小餐馆的老板是个脸上总喜欢挂着一丝假笑的大胖子，就是一眼看上去就很精明又笑里藏刀的那种。他就要吝啬的多了，只给了伽蓝和隐隐一个馒头，和一叠客人吃剩下的咸菜。

伽蓝好说歹说，这胖老板才又给了几块儿很小的红烧肉，但条件竟是将店里的几个小二全都提前打发走了，还克扣了这些小二半天薪水，剩下的所有活计全交由伽蓝一人来做。

伽蓝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店内，却依然只是淡淡笑着向胖老板道谢，毫无怨言。

这一次，伽蓝足足忙到将近半夜子时，胖老板还一直催促，嫌他干活儿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