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祭酒的目光,落在这二十多个字上。
第一遍,他是在品。
字字刚健,句句铿锵,毫无雕琢之气,却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浩然风骨。
好诗!是足以传世的好诗!
第二遍,他是在想。
将这首诗,放在一个即将被斩首的年轻人身上,放在那血淋淋的行刑台上。
那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生命和不屈的意志,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烈火焚烧若等闲……”
刘祭酒的手,开始微微发颤。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在屠刀之下,是如何昂着头,吟出这泣血的诗篇。
这哪里是诗,这分明是一份绝命书,一份泣血的状纸!
当他读到第三遍时,那只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啪!”
上好的建窑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茶水混着茶叶,溅湿了他名贵的官袍下摆。
“好!好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
刘祭酒猛地站起,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是怒气勃发,一片涨红。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不是在骂李家,也不是在骂那贪赃枉法的县丞。
他在骂,这朗朗乾坤之下,竟有如此践踏斯文,欲将璞玉碾为齑粉的恶行!
“来人!”他怒喝一声。
门外的几名亲传弟子闻声,连忙冲了进来,看到一地狼藉和老师前所未有的怒容,都吓得不敢出声。
“把这首诗,抄录百份!”
刘祭酒将那封信重重拍在桌上。
“就说,是我刘正风说的!此诗,当为我青州百年第一风骨之诗!”
“我还要让全州府的读书人都看看,在青阳县那种地方,出了一个怎样的少年!又受了怎样的奇冤!”
命令一下,整个青州府学,都炸开了锅。
一时间,无数的学子奔走相告。
“听说了吗?刘祭酒发怒了,为了一首诗!”
“什么诗?快给我看看!”
“《石灰吟》!青阳县一个叫林凡写的,据说是鸣志之诗,当场引动天地异象!”
“我的天!‘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好诗,好气魄!”
最初,学子们只是惊叹于诗句本身的刚烈与风骨。
可当林凡被诬陷下狱,险些被斩,新任县令为其翻案却遭顶头上司打压的消息,随着诗篇一同传开时,那股单纯的文学欣赏,迅速演变成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愤怒。
他们也是读书人。
他们寒窗苦读,为的也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一展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