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动作粗暴,掰开干粮,拆开笔管,连发髻都要用手捏一遍,以防有人夹带纸条。
不少养尊处优的学子,何曾受过这等待遇,脸上都露出了屈辱的神色,却又不敢有半分怨言。
轮到林凡时,负责搜检的衙役,动作明显更加粗鲁了几分。
他将林凡的考篮整个倒空,把一块面饼捏得粉碎,又拿起砚台,反复敲打,似乎想从里面找出什么夹层来。
林凡始终面色平静,任由他施为。
那衙役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只能不甘心地挥了挥手,让他进去。
穿过甬道,便是龙门。
龙门之后,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两侧,是一排排独立的号舍。
每个号舍,都极为狭小,仅能容纳一人一桌一椅。
学子们找到自己对应的号牌,鱼贯而入。
林凡的号舍在乙字十三号。
他走进去,将考篮里的东西一一摆好,研墨,铺纸。
整个过程,不疾不徐,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而是在自家书房,准备开始一次寻常的练习。
当所有考生都进入号舍后,贡院的大门,被再次关闭,落锁。
整个考场,与外界彻底隔绝。
一阵脚步声响起。
主考官,县丞钱德,带着几位副考官和巡绰官,出现在了广场中央的高台上。
钱德四十余岁,身材微胖,留着一部精心修饰过的八字须,官威十足。
他的视线,如同鹰隼一般,缓缓扫过两侧的号舍。
当他的视线掠过乙字十三号时,那份审视,明显多停留了一瞬,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冷意。
“诸位学子,”钱德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文气的加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考场,“科举乃国之大典,为朝廷选拔栋梁。尔等十年寒窗,在此一举。”
“望尔等恪守规矩,尽展所学,切莫自误前程!”
一番场面话说完,他拿起一张卷封的纸,高高举起。
“本场县试,时文题目,取自《论语·为政》。”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向林凡的方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念了出来。
“题:君子不器。”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考场,响起一片细微的吸气声。
果然是这道题!
林凡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看到,周围号舍里的许多学子,在听到题目后,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是一道相当常见的题目,大多数人都有所准备。
但也有一些人,眉头紧锁,显然觉得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则难以出彩。
钱德看着考生们的反应,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公平的,正常的考试。
然后,他会亲手,将那份他认定的,“平庸至极”的卷子,第一个丢进落卷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