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心,没有半分波澜。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等手段。
王侍郎的声音,继续响起。
“其二,誊录复核。所有考卷,收上之后,将由府中誊录生,以朱笔重新誊抄一遍,再送交考官批阅。此举,为防舞弊,亦为保公允。”
高台之下,一排早已等候多时的,身穿统一青衣的誊录生,对着高台躬身一揖。
林凡的感知,如水银泻地,从那些誊录生的身上,一扫而过。
大部分誊录生的气息,平和,中正,是纯粹的文吏之气。
但其中,有那么三五人,他们的气息中,缠绕着几缕与赵子轩,以及城南某些世家大族同源的,属于权势与富贵的气运。
若自己的考卷,落入这些人手中……
林凡的指尖,在冰冷的木板上,轻轻划过。
“其三,三审定评。”
王侍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考卷经初审、复审,取前一百名,呈送三位主考大人,会审定夺。”
“钱经纶,钱大儒。孙乐山,孙大儒。赵济世,赵大儒。”
“三位主考,将各自评阅。最终名次,取三位主考之共识。甲等前十,必须,我说的是必须,得到至少两位主考大人的共同举荐。若有争议,则以三位主考的评语为凭,由知府大人,亲自裁断。”
此言一出,考场内响起一阵细微的,压抑不住的骚动。
许多消息灵通的考生,脸色都变了。
这个规则,比往年,严苛了太多。
三位大儒,风格迥异,人尽皆知。
钱大儒重法度,厌浮华。孙大儒好风月,斥杀伐。赵大儒主经世,轻空谈。
想写出一份,能同时取悦其中两位的文章,何其之难?
这已经不是在考文采,这是在考揣摩人心,在考站队。
稍有不慎,即便文章写得天花乱坠,只要触了某位主考的逆鳞,便可能直接被打入凡尘。
赵子轩的嘴角,在他自己的考棚里,无声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他知道,这张网,已经为林凡,彻底织好。
林凡,你不是写出了“杀人不要钱”吗?
孙大儒那一关,你便过不去。
你不是一介死囚出身,无根无萍吗?
看重家世传承的钱大儒,又岂会青眼于你?
至于赵大儒……
他赵子轩的父亲,与赵大儒,可是门生故旧。
三去其二,你林凡,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进入前十。
这场考试,从规则宣布的这一刻起,对他林凡而言,就已经结束了。
林凡低着头,看着面前那张空白的考卷。
老教习的话,李主簿的刁难,赵子轩的威胁,以及刚刚宣布的,这字字句句都透着杀机的规则。
所有的线索,在他的脑海中,串联成了一幅完整而清晰的画卷。
这是一场,为他量身定做的围杀。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