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范婉婉也没有因此窃喜就是了，她时刻记得孙明珠是个精神病患者这件事，并从未放弃过寻找出路离开。

“你不怨我，那是你生性良善。”

孙明珠又抹了一把眼泪，“可当初那件事终究是我对不起你，秋月，你可知道我这双眼是如何瞎的？”

“不知。”

范婉婉眼睛转了转，小心翼翼回答道，她有点怕孙明珠这双眼是瞎在自己娘手中，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露馅了，可她又不得不回答。

“你确实是不知的……”

还好，孙明珠这句话叫范婉婉放下心来。

“这双眼，是我自己毒瞎的。”

孙明珠低下头，那个角度看起来像是在看自己的双手，尽管她什么都看不见，“我恨我伤了你，恨我救不了你，恨我明明想保护你，却只能将你越推越远，尤其是叫你中毒流产，自那之后，我无颜见你，便干脆自废双目……”

范婉婉：？？

等等，这是什么逻辑？

无颜见她娘这是脸的事儿不是吗？跟眼睛什么仇什么怨？

不过这话她也就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她怕孙明珠一激动，再给自己毁容咯。

“我当时是真的不想活了。”

孙明珠神色怆然，可见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当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用毒废掉自己双眼，跳下悬崖一心求死，没想到……”

“有人救了你？”

范婉婉按照武侠小说里常常出现的套路猜测，“是个世外高人？还是……慕容璟？”

韩斩秋是给慕容璟卖命的，孙明珠又是韩斩秋师父，所以范婉婉以此推测，可能因为慕容璟救了孙明珠，韩斩秋才会被丢过去帮他跑腿卖命。

“呃，不。”

孙明珠顿了顿，神色间的悲伤少了些，多了些莫名的情绪，“我掉下去时，摔到了一个年轻人身上。”

范婉婉：……

“那个年轻人就是秋儿。”

范婉婉：……

“据他说，当时他遭受奇耻大辱，便去崖底闭关准备提升功力出来一雪前耻，那一天，他正好出关，悬崖爬了一半，就被我砸下去了。”

范婉婉：……

“于是他意识到了自己功力尚有欠缺，遂死缠烂打要拜我为师，我原本不想答应的，可后来转念一想，秋月你被我害得失去了孩子，将来恐怕无人养老送终，若这个孩子孝顺，将来倒是能替我赎罪”

孙明珠说着又拉住范婉婉的手，“只是我当真没想到，那次中毒对你影响居然这么大，二十多年过去，你的身子还如此虚弱，我……我当真是该死。”

范婉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说实话，她觉得这孙明珠挺能作的，人家范夫人跟范疆两情相悦好好的两口子，就因为她的毒闹到今天这地步，唐秋辞有家不能回，范疆天天吐血跟喝水吃饭一样寻常。

尽管按照孙明珠的说法，这毒不是她亲手下的，但范婉婉不信她一点儿都不知情，毒是绡贵妃下的，在将毒交给绡贵妃前，孙明珠必然能了解到绡贵妃与范疆范夫人之间的关系，范婉婉猜测，她说不定希望绡贵妃能直接毒死范疆，她才好出手将范夫人带走。

可能她唯一没料到的，就是绡贵妃没有给范疆下毒，反而将目标选到范夫人身上。

对于那些过往，范婉婉了解的越多，越觉得“原谅”二字分量太重，她不能也不该轻易说出口。

因为到现在为止，孙明珠后悔的只是“伤到秋月”这一件事而已，对于她给范疆、唐秋辞乃至于她范婉婉所造成的伤害，她毫无愧疚。

范婉婉手中筷子轻轻放下，饺子还剩一大半，可她却忽然没了胃口。

眼前这个女人，应该也是害死她孩子的元凶吧……

至少她无法轻易选择原谅。

无论孙明珠有多少所谓的“苦衷”，这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也不是她能够免于苛责的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