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宴端坐与书案前,透过窗棱望向殿外,黑夜沉沉,不知道何时会雨过天晴。
“公主!”流素的声音急急的传来,见迟宴望着窗外愣神,便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宫中已经大乱了。”
迟宴回过头望向她,她一向沉静的眼眸中已经是慌乱不已。
“流素,你在害怕?”她握住流素冰凉颤抖的手,“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十五年前,朝阳公主也是这般劝她莫要害怕。
那一晚,她永远都无法忘怀。
满地的鲜血逆流成河,尸首堆满了宫中的每块青砖,那血腥凄惨的场面,至今想来她都会作呕。
“我怕一旦出了危险。我无法完成兰妃娘娘交代奴婢的使命。”她死不足惜,公主绝不能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凤阳宫中,更不能做了第二个兰妃。
迟宴笑了,目光中绽出屡屡柔意:“不会的。我们会安然度过这一晚!”
鸡鸣时分,雷声渐止,空余雨丝默默的洗刷着染血的宫墙。
一夜催杀,该了却的在当晚都已经了却。
各个宫中已经解禁,此刻看来那封门的禁卫军到更像是保护各宫嫔妃的。
后宫安然无恙,只是前朝血流成河,满地伏尸。
皇上已于清晨时分上朝, 晌午下朝时分,圣旨就传遍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
皇后蓄意谋害皇上,念与其夫妻二十余载共患难,不予赐死,但废去皇后之位,打入冷宫,终生不得走出冷宫。
王丞相及王氏一族,备受恩宠沐浴恩泽,却生叛逆之心,逼宫未遂,今诛其九族,尸首悬于城墙之上,以儆效尤。
庶民迟镌率兵逼宫,已被拿下,皇上念及父子之情,将其流放于岭南贫瘠苦寒之地,终生为苦役不得离开。
阴沉晦暗的后宫,常年不见阳光,宫门幽闭,锈迹斑斑。
大漠朝开国以来,这后宫只有两人入住,一位是曾经皇上无比疼宠的长乐公主,另一位便是废皇后王婉清。
不过是八九日的光景,她已经是判若两人,她的宿敌萧贵妃日日派人过来蹉跎她,后宫中各种见不得光的刑法都给她轮流上了一遍。
她曾贵为一国皇后,也是铁骨铮铮,这些刑罚也不过是肉体的折磨,她无所畏惧。
她能熬的下,更能等的住。
只待那消息传来,她便要等着太子亲自迎她入宫,成为一国皇太后。
至于萧贵妃,她会将她千刀万剐,熬油炸骨,让她永世都不得超生。
如她所愿,残破不堪的宫门发出了沉重闷哑的声音,她豁然从地上站起,脏手理了一下鬓边的乱发,站在殿前石阶之上,翘首朝外望着。
金丝云纹靴踏入,身着上玄色,下朱色的冕服, 头戴黑色冕冠,只是那玉旒后面却非太子俊颜。
皇后眼眸倏然睁大,身体失控的轻轻摇晃,眼眸中的亮光如同熄灭的烛火,空余深不见底的乌黑。
“王婉清,你输了朕赢了!”皇上驻足她面前,冷清清的说道。
皇后忽然仰天长笑,由悲转怒,她瞪着皇上,仇恨炽盛,宛若燃起的红莲业火,想要将他焚毁殆尽。
“恨朕?”皇上抿唇,目光薄凉落在她的身上。
破衣烂衫,衣不蔽体,满头乱发用木钗斜挽,脸上数条簪痕,触目惊心。
失去了后宫优厚的生活,她被置于如同地狱的后宫,受尽了折磨苍老的如此快,竟如五旬老妪一般,美丽容颜如流水般逝去,再也挽不回。
“不恨!”她木然的坐在了地上,“陪伴了皇上二十余载,却始终得不得皇上的心。婉清自认无能,如今离风烛残年也不远了,死了倒也清净。”
“想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皇上含笑望着她,轻轻的拍了拍手,一行太监手捧朱红色木匣,立于皇上身后一字排开。
“这是什么?”她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盯着那排木匣,不觉间浑身紧张起来。
“你猜?”皇上一笑,目光阴恻恻地,“我把你家人带来,特地让她们与你见一面。”
皇后震惊,目光缓缓的落在木匣之上,恐惧如同毒蛇盘踞了她的心。
“打开!”皇上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