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在与行台几个总管分管外加军营内活动的大头领们讨论完毕后，他决定采信李枢与杜破阵的计划，但要两人注意战斗规模，确保军粮储备。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个考量，近在咫尺的东都，居然无视了李定并吞襄国郡的事实……也可能是真的四下起火，彻底管不来了。

因为谁都架不住这位张首席说完这些话后还总能获得胜利，好像不停验证着这些话一样。

这还不算，一件大概是发生在上个月，也就是刚刚秋收后的事情，此时也终于有确切消息传到了其他各处——大魏关陇名门之后，幽州总管李澄的堂兄、河西总管李洪，举河西三州公然叛乱。

闻人寻安愣了许久，然后认真再问：“他带了多少人？”

“江都真不会支援吗？”听完周边讨论，对这类事情缺乏认知的翟谦觉得难以置信。“那个皇帝就放着自己手下四个宗师之一被人围攻？司马正都知道杀了自己叔叔收人心呢！”

这一战，因为之前萧氏的迅速崛起和它的位置敏感性，立即吸引了全天下的注意力。而“先破都者为王”这句话，也宛若秋后地里燃烧的麦茬与粟根一般，随着这一战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天下。

且说，这一次军改，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随着黜龙帮军队规模越来越大，不免起了一个小小的野心，想看看能不能搞出来传说中的最高级别的真气军阵，也就是真气大阵和整个军队融合，而非是修行者自家独立汇集的军阵。

“这是自然。”张行点头苦笑。“就怕时不我待。”

说着，王代积站起身来，就势握住了对方双手：“闻人兄弟，时局这么快，人家张三郎早三年之机，有十郡一州外加五十营的底气，可以反复锤炼，文治武功一起发力，而萧辉更有天生的门第，上来便是半个江南，我却只有这一个包裹，所以委实等不得……你现在点下头，我当你答应，你摇摇头，我现在就走，回去领兵再来……怎么样？”

“江都也有个新闻，却是上月的事情了，只不过算不上军情，没有拿出来说罢了。”谢鸣鹤捻须冷笑道。“讲的是上月秋收期间，有一位侍中，得了司马化达的保证，被一大群人撺掇着，去给皇帝上奏，说是江东江西全反了，没有钱粮了，丹阳宫也修不成了……然后连回东都的话都没说出口呢，那圣人便大发雷霆，说他现在不想听到一些让他心情不痛快的消息，谁让他一时心情不痛快，他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结果就是那堂堂侍中被当场拉出去砍死了，据说还是司马进达亲手砍的。”

“在下委实不懂。”闻人寻安彻底懵住。

王代积径直落座，将包裹摆在身前案上，然后示意对方来坐：“闻人贤弟唤我九哥便是，且看一看这包裹。”

似乎是在与之呼应，同月，黜龙帮另一位龙头李枢，以伍氏兄弟为先锋，向梁郡发动了一次进攻，沿途摧枯拉朽，俨然是要直指梁郡郡城宋城县一般。

闻人寻安愈发不解，只能仓促跟在后面：“王大使有何私事，在下必然尽力。”

况且，人家做阵眼的黑帝爷什么修为，你什么修为啊？

而且，似乎是连锁效应，毒漠以南，自西向东，从河西到晋北，沿线常备军镇几乎迅速失控。

或者说，他早就隐隐意识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随着局势全方位恶化，黜龙帮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应该主动调整心态，从规避战争转化为规避大规模战争。

对此，张行思索再三。

这是可行。

徐师仁也好，周边徐世英、马围等人也好，全都无可奈何。

说白了，按照某个人的理论，这天下越乱，真气越是充沛，你现在是所谓乱世不错，但能跟人家黑帝爷那时候的乱世比？你比不过啊。

几人都笑，唯独窦立德稍微尴尬了一下，因为陈斌明显有些摆脸色。只能说，之前那件事情，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尤其是陈斌，明显是个心眼小的，双方裂痕已经很分明了。

“这话总算说出来了。”张行失笑以对。

只说，不过是两日而已，张首席不过刚刚跟第一批过来的军官与修行者们挨个握了手的程度，便有一封只有他本人可以拆封的密件飞马传来，乃是杜破阵与李枢联名的一个军事计划。

“闻人将军是淮南柱石，我焉能不知？”王代积也是一拱手，然后却兀自向前，直接往堂上而行。“不过，我今日不是以官身过来的，是私人为了私事，下官这称呼倒也不必。”

下面的人信不信不知道，但反正所有人如今都已经习惯了这些说法。

但是到了后来，战线来到大河之南，巫妖人三族大战时，黑帝爷上来就发现，自家的七百英豪既不是巫族大军对手，也不是妖族的对手，这是因为妖族军队的修行高手更多，很容易发起多个真气小阵，而巫族普遍性修为偏低，但基层士卒的血脉中自带一些说法，很容易全军成阵。

“但咱们拦不住下面人乱传。”谢鸣鹤幽幽提醒。“而且这种事情本就容易传开。还有，无论如何，萧辉此番进取九江只是秋后的一个开始，马上就会起涟漪的，要小心淮南、淮西，乃至于东境受波及……所以，我们才来专门与首席讲。”

而其人来到跟前，果然形态轻松，只是听大家议论而已。

大者如李洪，一举事便三州，旋即把控河西全境七八郡，隐隐有仿效李氏先祖在中唐之乱时河西立国的意思，小者如陈凌，据一关而反，勉强吞了一郡，朝不保夕，四下戒惧。

“首席，最大的问题是军士的阵型，不动还好，一动起来就乱。”徐师仁跟在身后提醒。“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处置好的，但也没必要过于苛求……便是东夷那位大宗师，也都要依仗着避海君涨水，靠着大型战船以成阵的，而大魏的军阵也都局限于宗师率领数个中郎将形成的小阵，小阵内还摆了远超寻常军阵的修行高手，才撑起来局面的。”

闻人寻安再度沉默了下来，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一般站起身来，微微摇头：“我终究没有造反，反而是本郡都尉，人家堂堂掌握四郡的淮南安抚大使，孤身来见我，我若是这般做，反而要为天下人笑的……你去好生请进来，我也要好生招待。”

说着，王代积忍不住摸了摸那几个首饰：“也就是老妻在东都，想着给她留着，否则，连这几个首饰也不能攒下来。”

这是军队发展的必然。

当然了，黑帝爷何等人物，立即仿而效之，却是在维持七百英豪的同时，在大战时将身侧七百英豪散去五百，五百人各入一个百人队，遂成五万之众的大军阵，迅速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要知道，此间历史上，黑帝爷起自北荒，汇集七百英豪，铁器长刀，所向无敌，这就是典型的修行者自家结阵。

更重要一点是，李枢明确在信中指出，他并没有主动朝近畿大规模进攻的意思，但随着局势发展，眼下东都的朝廷力量到底还能不能维持近畿权，总该摆出架势去试探一下。而如果能够逼迫曹汪与赵佗公开起兵，自称义军，非但本身就能说明问题，也可以规避风险，让这两个人成为测试曹皇叔怒气的靶子。

李枢则进一步附件，提出了一个攻取梁郡南半段，以图同时呼应杜破阵，并对梁郡曹汪、淮阳郡赵佗进行敲山震虎，逼迫二者彻底明牌的计划。

闻人寻安一声不敢吭，也不敢动。

王代积冷笑一声，便要撒手离开。

而就在这时，闻人寻安仿佛是本能应激一般反过来抓住了对方之手，然后点了下头。

门外的郭祝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家舅舅把自己老娘嫁出去了？当日辅伯石想娶，都没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