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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黜龙 > 第389章 国蹶行(7)

第389章 国蹶行(7)(1 / 3)

 第389章 国蹶行(7) 第十日,风稍微有点大,但没有影响既定的阅兵。

不过,效果并不是太好,因为大魏朝几十年国祚中真不缺阅兵,不缺这种大场面,甚至恰恰相反,河北河南的老百姓都快对此类大规模行军产生应激反应了,以至于部队从官道上穿行时,纷纷避让,缺少了很多气氛……这让准备了许久的将陵与聊城行台的十个营稍显郁闷。

实际上,整个为期十天的冬日大赶场,最能引发民众轰动的,引发民间讨论的,还是那部《民律》。

人总会关注自己在意的事情。

“黜龙帮阵型严整,不似凡俗,参与阅兵的十营兵中,兵员皆精悍强横,部队员额近乎全数满员,披甲率极高,一览无余。

几位知名头领所领营头,如徐师仁、王叔勇部之长弓硬弩,牛达部之大斧阔刃,贾越部之直刀,周行范部之甲骑,算是各有千秋,尤其是王雄诞所领张行直属营头,奇经修行者数以百计,俨然是最近准备将制度整编后汇集而成,将来再战,黜龙帮真气军阵只会愈强,结合之前传言,甚至有可能结成大军阵也说不定……

便是其余寻常营头,也不可轻视,彼辈起事三载,经历战事多次,乃是公认的坚韧敢战。尤其是一开始黜龙帮缺乏高阶官军,部队崇尚务实,故以后勤铺陈、营寨扎实、行军齐整闻名,战时佐以长枪大盾,已成风尚,这一点可从翟谦部、新到之淮西李子达部、高士通部稍窥一二。”

花厅内,伴随着窗外的寒风呼啸,李定一边听一边记录,复又来问:“仅此而已吗?”

“还有一件事。”苏靖方想了想,继续来答。“他们的冬衣很齐整。”

“世静啊,你知道这些文书有意思的地方在什么吗?”张伯凤咳完之后,扶着板凳来问。

“包括贾越部的直刀,普遍簇新,也未必是齐鲁梁郡出产,应该是北地的货,而且是积存的大量的库房货。”苏靖方认真道。“之前北面有传闻说白狼卫是得了黜龙帮的资助,所以有胆子跟柳城卫大规模闹了起来,但现在来看未必是谁资助谁,是正经的大规模交易……黜龙帮用漆器、瓷器、丝绸、茶叶,还有笔墨纸砚这些杂货,很可能还有之前登州库存的制式甲胄,跟白狼卫的人进行了大规模的以货易货,拿了自己最需要的皮货、直刀,或许还有蜡烛什么的别的东西,而白狼卫拿到那些东西转手在北地就能翻番,这样,无论是从哪一方看,都以为是得到了另一方的资助。”

“关西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刑部尚书骨仪板着脸艰难来答。“今日就事论事便可。”

张世静心中微动,刚要言语。

张世静摇头不止,然后试探性来问:“胆子有点大?”

而窗外寒风呼啸,过了一阵子,李定忽然又开口:“但还是老毛病,什么《民律》什么《过魏论》什么《补六韬》什么《新军律》,就是觉得其他人都不把人当人,只有他把人当人了,他才是更合天道的,所以其他人都不配与他争龙夺势,便是他输了,人家赢了,人家也是一文不值,只有他赢了才是真的嬴。”

“走一趟是必要的,但不要指望能轻易动摇一位大宗师的态度,有些话虽然粗俗,但意外的贴切……如果说宗师只是想法多,大宗师就基本上只能用执拗来言了。”白横秋回头道。“曹林如此,张老夫子如此,其他几人也如此……你可以先去南坡,看看张老夫子有没有看到这些东西,问问他对张三的态度,回来后咱们立即筹划。”

却不料,此时周边房内忽然真气鼓动,淡淡金光洒在屋内这位大宗师身形周遭,宛若镶了金边。

“我来笑!”

“看过了。”李定摆手。

人既走,苏巍方才缓缓开口:“曹中丞,我知道你眼下的难处,但我不能说谎……大魏到了这个份上,连一个反贼都能臧否国家兴亡得失,我身为首相,身为苏氏子弟,要有自己的交代。”

“足够胆大,也快了,但还不是。”

苏巍也没再吭声,径直离开了空荡荡、乱糟糟的南衙大堂。

腊月十五,当李清臣回到河北时,这一轮好像只是为了呼应什么而降下的小雨雪已经过去……而与此同时,河东南坡,反而开始下雪了。

“是因为思思吗?”张世静试探来问。“不管如何,你对思思总算是情深义重的。”

李清臣张口欲言,却最终压下,话到这份上,与他而言,已经算是一份直抒胸臆了,他不觉得对方不懂自己的意思——既弃天下,这大魏便已经无救了。

李定恍然:“你是说北地?”

苏靖方沉默以对,他虽然年轻却心思活泛,而且因为机灵往来各处颇多,所以早早知道问题所在,自家这个师父,万般都好,但在一辈子最好的年纪中却郁郁不得志,郁郁不得志很正常,怀抱大才却郁郁不得志不免过于坑人,所以,自家师父几乎是带着某种憎恨般的野心在等待乱世,完成自己的事业。

苏巍也未曾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闻言抬起头来,也只是满脸皱纹,双目失神,但隔了片刻,随着一丝神色回到眼中,他还是缓缓点头:“我是数十年的首相,上不能劝谏两位圣人,下不能更历良政,大魏这个天下,到了这个份上,我万死难辞……大魏若亡,我也是其中一‘过’……可惜,贼人惜纸墨,不能上此文,让天下人来笑。”

段威叹了口气,打断对方认真来言:“东都也是根本,但一定要去支援关西,现在是东都尚在,关西危殆。”

“大魏不是关陇之私物。”李清臣正色来言。“最起码不该是关陇之私物……我不是在臧否先帝,而是说张行那段《补六韬》,话看起来假大空,但道理却是真道理……大魏的承袭清晰可见,本就是大周两分,大周能起势,在于唐不能承天下,唐继业于祖帝,祖帝与东楚名为两方,实际上是绍白帝之遗志!换言之,千年以来,天下一统乃是王朝之根本索求,所以是大魏借关陇之力而求天下一统,而不是反过来关陇借大魏吮天下而养自家。”

“此贼有两个大不能忍!”旋风平落,曹林环顾四面,愤恨来言。“一在以贼子之身肆意污蔑先帝,二在妄论国祚!”

“那是天之道、人之道那句,还是道之所在那句?”

“这有什么可论的?”段威冷笑一声,顺便拍了一下身前的纸张。

张世静也立即起身:“要不要我再走一趟南坡?”

偏偏两家都还各有说法,一方以关陇一体,许以前途,多次威逼利诱来做拉拢;一方不停阐明大义,从源头说教,从外交军事形势上威逼,也是一样不差。

“正是此意。”张伯凤含笑来叹道。“正是此意……这厮胆子太大了,傲慢的过了头!当日见他几次,就觉得此人过于傲气与胆大了,但你知道他这些东西中,哪句话胆子最大,最显得傲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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