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如梦初醒,慌忙松开手,像受惊的兔子般一下子从他怀里跳开,退后两步,低下头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鬓发,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是那泛红的耳尖和微微紊乱的气息却出卖了她。
来人是府上的老管家。
他走进院子,目光在强装镇定的若若和神色略显尴尬的罗彬之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个来回。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氛围,让他心中微微一沉。
老管家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复杂,恭敬道:
“若若小姐,范闲少爷,老爷请二位去前厅用早饭。”
“知道了,这就去。”
罗彬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略快一分。
老管家不再多言,将话带到后便躬身告退,转身离开时,步履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待老管家的身影消失在月门外,罗彬才将手中的白玉小瓶递给还低着头的若若:
“拿着,每日一粒。用完了再找哥要。”
他看着她泛红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再说。
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已言明。
剩下的路,终究要她自己选。
他终究不是庆帝,无法真正断开她的念想。
不忍心伤害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前厅走去,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若若缓缓抬起头,脸颊上的红晕尚未褪尽,她紧紧攥住还带着罗彬掌心余温的药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哥哥,等我!”
一顿气氛略显沉闷的早饭在范建的若有所思和柳姨娘的浑然不觉中结束。
饭后,各奔东西:罗彬去皇家别院给大宝治病,范思辙兴冲冲赶往食为仙,柳姨娘也回了柳家省亲,若若则又一头扎进了她的练功房。
范建整了整官袍,正准备出门去户部,却瞥见候在一旁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一副欲言又止、坐立不安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袖口。
“府上出事了?”
范建停下脚步,皱眉问道。
“回老爷,府上倒是一切安好,只是……”
老管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上写满了犹豫。
范建有些不耐: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吞吞吐吐的!”
老管家左右飞快地扫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凑近范建耳边,压低声音,极其快速地说了几句。
范建原本平静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你确定?看清了?”
老管家摇摇头,声音更低:
“不敢说十成把握。只是……早前小姐院里就有几个嘴碎的丫头私下嘀咕过,老奴都严厉压下去了。原以为不过是些无稽流言,可今日……老奴去小姐院里传话时,隔着院墙的镂空花窗,确实……确实看到小姐紧紧抱着范闲少爷,那情形……似乎……”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但范建已经全明白了。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知道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更不许外传!府里若再有人嚼舌根,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老奴明白。”
老管家躬身领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范建不再看他,面色复杂地迈步出门,那沉重的背影里,压着难以言说的忧虑。
罗彬这边,刚走到府门外,就看到驾着马车等候的老王。
老王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油滑笑意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憔悴,眼窝下带着明显的青黑。
罗彬挑眉,带着几分促狭打量他:
“哟,老王,昨儿是去偷鸡还是摸狗了?这脸色,啧啧,兄弟我可得劝你一句,要懂得节制啊。”
老王饶是脸皮厚比城墙,此刻也被这直白的调侃闹了个大红脸,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辩解:
“少爷说笑了……咳,偶感风寒,偶感风寒罢了,不碍事,不碍事……”
一边说一边不自在地搓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