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寒风灌入,同时还有夹缠不清的相互抱怨。
“今天先睡下来,明天早上起来我们再算今天的帐!”
“可,可是,贤侄,这一次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把定康听成定陶,我们才会搭错车搭到这里的啊?!”
“啰嗦,我早说过,是你的错要打你,是我的错还是要打你!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贤侄…为什么从山里出来后你就变成这样了?”
“不用你管,秀才说了,成功的男人都应该兼行王霸之道!”
“…贤侄,你确信你真搞清楚秀才说的‘霸道’是什么意思了吗!?”
……
夜深风寒,伙计又已半醉,两人当然不会受到怎么样的接待,被引到离门最近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伙计倾出两杯只比冰水强一点的所谓热茶,便大声招呼起那个帐房先生,那个好象刚刚才清醒过来的人。
…自然,他的招呼,是什么回应也没有得着的,在不耐烦的多重复一次之后,更有不知什么东西突然飞来,撞在头上,使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利落的手段,除了清除噪音之外,也使那僧人和新到的两名客人一齐屏住了呼吸,至于出手的人,则连头也没回,只是非常专注的看着那个帐房先生。
“再重复一遍,…这个想法主角很喜欢,就不知,谋士先生到底意下如何?!”
将头伏到桌上,然后又抬起来,但这一次,射向那年轻牧人的目光,已锐利的多,也深邃的多。
“让那个谋士做主角的手下…我也觉得这想法实在很好…可问题是,天下大势,纷扰变乱…谁,才是天意中唯一的主角?”
向后靠着椅背,那年轻牧人双手交叉,搁在肚子上。
“我来的话…可以吗?”
想一想,那年轻牧人又补充道:“我不知道先生是为什么闹翻到要借死遁身,总之我可以向先生保证,你们夏人讲究的甚么礼仪,我或者就比那些刚刚离开黑水没有几年的家伙还要更加精通,先生若果不能接受草原上的生活方式,我便一定会让先生的每个生活细节都与中原贵胄的生活绝无二致。”
熟视牧人良久,帐房先生微微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吾本夏家子,难适单于庭…少汗的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对之似乎并不感意外,年轻牧人点着头,更轻轻动了动肩膀,调节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再考虑一下,不可以吗?”
“今天的单于庭,也许就会是日后的王庭甚至天子明堂…是非成败,谁能逆料呢?”
苦苦一笑,那帐房先生自嘲般道:“天子明堂…岂是吾辈有福亲近的东西?…”顿一顿,又道:“少汗好大志向,但,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目光微睨,年轻牧人笑道:“你们夏人就是这样讨厌,把甚么‘夷夏之防’、‘父母桑梓’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就算是一些根本没什么道德的骗子,有时候也会不顾金钱做出奇怪的事情…但,我就不明白,比诸我们,那些刚刚入夏十来年的家伙又有什么区别,值得让先生效力了?”
见那帐房先生只是不语,年轻牧人也不急燥,只是双手食指轻轻挑动,在手背上打着拍子,淡淡道:“今日吾来,势在必得,先生…请别逼我得罪,好么?”
两人一问一答,端得是旁若无人,盖那年轻牧人实在是当今天下有数的俊杰人物,又有强援在侧,并不虞有甚变化,是故坦然坐论,全不在乎什么隔墙有耳,背后有人之类的事情。
原说起来,这也可以叫做“英雄气概”,只是,以“成王败寇”的理论来看,他便只能落个“自负自大”之类的评语,只因,不怀戒心的背人而坐,就使他尝到意料之外的苦头。
“得罪…也只好得罪了!”
砰的一声,一条板凳重重劈落,虽然金络脑及时侧身,避开了顶门要害,却还是被砸正在右肩上面。这一下着实不轻,板凳片片碎裂同时,他也被生生砸到桌子下面,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心中满是纳罕:“这一下重的很,怎么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硬手…而且,师父为什么没有出手哪?”
在他被砸落倒地同时,刚刚进屋的一名客人丢下手中的半截板凳,急急冲到了那帐房先生前面,一把抓住他手腕,道:“我来救你,快走!”也不理那帐房先生错愕莫名的眼神,牢牢扯住,飞也似向后门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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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莫明其妙…)
一弹身,年轻牧人已裂桌跃起,瞟了一眼余下那名客人,见已吓的缩成一团,抱着桌子在不停的哆嗦--倒也有些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却也无心延耽,锐声道:“请师汗照料此间!”说着已如支利箭般自那后门追了出去。
眼看着那年轻牧人遇袭、追敌,那年长牧人竟始终也一动未动,只在年轻牧人最后开口时才低低“唔”了一声,看着年轻牧人追出,他端起酒碗呷了一口,慢慢转身,扫视一下--只听“碰”的一声,却是那后来客人已吓的昏了过去。
“嘿…”
发出低低笑声,那年长牧人低下头,道:“好久不见了,你样子变的真厉害。”
“阿弥陀佛…”
开门口答应的,竟是那一直只默默诵经的和尚,一般是微微低首,他合什道:“诸行无常,天人尚有五衰,何况我辈?”
顿一顿,又道:“小辈们的事情,就让小辈们去解决,你我今日便只作个看客…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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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巷中,被拖着猛跑的帐房先生似乎已完全认命,非常顺从,努力的跟上脚步,到最后,反而是别一个忍耐不住,放慢下来。
“你为什么不问一问我是谁?问我为什么要救你?”
漠然一笑,帐房先生道:“阁下如果要说,自然会说,如果不要说,我问也问不出来…何苦多为?”
显然没想到会救上这么个“不死不活”,那“见义勇为”者的斗志一时也弱了几分,叹气道:“你怎么这么消沉呢?这样是不好的,作人应该要乐天一点,积极一点…呸,我这时候跟你扯这些干什么?”
此时夜风甚急,吹得天上乱云似疯了一般,将月光也都撞割的碎裂不堪,那帐房先生借月光打量了一下这“救命恩人”,神色忽然一滞,若有所思。那人却没有留意,只是自顾自说道:“不过你确实问了也没用,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当然也不会认识我,我只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