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没这次觉得难过是因为那时候就一个目标,分数,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奔着分数去就好了,这次没达到预期那就更努力一点,反正一直努力准没错。”
“那这次呢?”
“这次啊…”刘昭楠停顿了下,“我记得大一刚进校时,第一节课老师说了这样一句话——律师之门,是神圣之门,是正义之门,老师说我们选择这个专业就是选择了公正。”
“公平和正义。”
江北永远记得这一晚,年轻的刘昭楠说出这几个字时很认真,眼睛干净而澄澈,是稚嫩的,几年后,她站在法庭上,成熟稳重,自信从容,条理清晰而慷慨陈词的发表辩护。
那时江北看着她嘴角含笑,他的姑娘从未改变,初心依旧。
这一晚床头暖黄的灯光一直幽幽发着光,刘昭楠说了很多。
“你还记得我大一跟着做项目的郑明泽学长吗?”
“嗯。”
“他被抓了,我们学院现在都在传,昨天郭教授在社团里通报批评了他的事,他原先还是郭教授的得意门生,工作能力很强带了我们三年的社团,毕业后进了一家很有名得大企,谁都没想到他会被抓。”
其实不止这一件事,还有邓佳霖。
大三这个阶段已经开始要做很多选择和规划,邓佳霖不考研所以重心放在积累实习经验,前两天晚上邓佳霖烂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抱怨吐槽说她认认真真查法律条款一字一句反复修改熬到半夜复盘的法案,满心期待交上去希望获得反馈,结果带教律师一字没看只想着灌醉了睡她。
这是邓佳霖的隐私刘昭楠没说这事,但桩桩件件堆起来,她叹气道:“可能是对这个专业带了太久的滤镜,然后滤镜破碎不知道该怎么使劲了。”
这晚江北很少说话,更多在听她说,听她对这个专业所有的想法和理解,包括她对这个专业的否定不满和质疑。
其实挺正常的,谁都在成长,思想自然也跟着变化,只是刘昭楠刚好在这个阶段迷茫了。
江北带着她看了心理医生,恶心呕吐的症状逐渐疏解,而真正度过这段迷茫期是在快放假前的最后一次法援活动。
地点是一个很偏远的乡下。
江北担心她身体没让她跟着坐大巴,而是单独开车带她去的。
因为不喜欢交际,所以她一直专攻的是非讼,但实际上在农村真正能碰上经济纠纷案的时候少之又少,一肚子墨水没用武之地,这时候反而法律知识普及讲座更实在了。
一天下来没忙什么,刘昭楠心情不低落也不高兴,活动结束刘昭楠从村委会离开去找江北。
这个村子不大,房屋低矮,横七竖八扯着电线,傍晚有麻雀停在上面,橙色的夕阳把整个村庄都笼罩住了,格外宁静。
江北在跟一个老人“聊天。”
那个老人衣衫褴褛,背脊佝偻,老人手里一本皱巴巴的书和一支笔,江北在手机上打字,然后给老人看。
刘昭楠不知道他们用这种方式交流多久了,应该挺长时间了,她缓慢的停住脚步,没往前走,一点不意外这一幕,江北是她见过最棒的男生。
是的,最棒。
她从未如此评价过一个人。
刘昭楠跟着江北去到老人家。
老人的家在村子最边缘,是整个村子里最破烂的房子,没有做任何家庭建设,比家徒四壁更破败,没有人气。
老人拿出最好的菜来,两个鸡蛋和剩下的一点挂面,烧火起锅,在土灶上煮了三碗面。
家里唯一一盏瓦数很低的灯泡亮不过火塘里的火苗,围着火塘,坐在低矮的木板凳上,老人不会说话,他两也不说话,一时间很宁静。
心情也好久没那么平静过。
老人把卧着鸡蛋的两碗面给她和江北。
而她的男孩把鸡蛋又给了老人。
刘昭楠从碗里分了一半鸡蛋给江北。
她靠近他,很小声道:“一起分享。”
虽然灯泡的光暗,但彼此的眼里有光,相视而笑。
晚上从老人家出来,回去的路上,刘昭楠坐在副驾,偏头看开车的江北,车里光线昏暗,他懒散地靠在座椅里,单手掌着方向盘。
这人做有些事的时候身上会浑然天成的流露出某种很勾人心动的东西,就像他抽烟一样。
高中的时候很多女生都迷那样的他,刘昭楠也喜欢,他夹烟的手指很长,抽烟时行云流水的痞子样,吐出烟雾时眉头微蹙又不可一世。
最是桀骜不驯最让人征服欲爆棚。
藏在暗里的目光一直看着他,刘昭楠开口道:“你白天跟那个爷爷聊什么?”
江北白天在村子里逛了会儿,刚好碰上摔在地上的老人,身边路过的同村人都没理,江北要上前扶人时还被一老大妈拽住,“别去管那老东西,脾气怪得很。”
江北置若罔闻,给人扶起来了。
老人确实古怪,刚要抖脾气时少年弯腰给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硬生生给他整得没了脾气,后来两人还聊起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