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纯神情寡淡,掷地有声道:“兑现承诺,带他回来。”
“你确信狐族能长久待在龙宫?”敖霖当他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一时哭笑不得。龙宫在深海,狐族惧水。
“当年父王便是因此缘由阻止我,如今谁也不能拦我。”
敖霖忽生猜想,愕然之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你打算将女娲赐予你的避水珠赠他?”
“嗯。”
“……”
敖纯见他神色有异,问道:“不可?”
“避水珠乃世间神物,父王若是知情定不会同意。”
“呵……”敖纯不屑冷笑一声。
敖霖了解弟弟性子,表意已十分明显:不同意又如何。
“你怎对幼时之事如此执着,彼时你二人不过三岁,说不准他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
敖纯眉头皱起,未再作答。
那一年,敖纯只三岁,他的母后尚在人世。那一日,青丘正如火如荼举办三年一度的灯火会。
便是如此机巧,三岁的敖纯与三岁的小狐狸有了初次相逢。
街巷里张灯结彩,到处挂满灯笼,场景盛大。
小贩的叫卖声比以往热烈,孩童的嬉闹声不绝耳,老人谈笑怡然。若忽略他们头顶狐耳,身后狐尾,倒也同人族无异。
各色花灯接连而起,群众将一盏盏天灯托送至半空,无数天灯承载数人梦。
夜色下,河水也不寂寞,有垂柳轻抚,河灯作伴。水映灯火,灯火照河。
这是小敖纯头一遭出门在外,并有父王、母后伴其左右。他随意打量四周,尽是新鲜劲,却笑不出口。
他的父王并不甘愿陪他母后身旁,他的母后苦求两日才换回难得时光。
小敖纯深知,当今的父王不待见他母子。而他,也不稀罕从他父王那里得到父爱,可他心疼深爱父王的母后。既然他的母后爱他,那他也只能依他、顺他、从他、喜爱他。
他的父王大抵受盛景影响,心情甚佳,与小敖纯的母后在河亭里说笑,有了一丝当年的浓情蜜意。
虽然小敖纯年纪尚幼,可龙宫环境已然令他习惯孤零零一人。
他独身坐去河岸的台阶上,不发一语。想四处瞧瞧,却怕搅和他们的兴致,便一直忍住冲动。
直至闻得不远处传来敲锣打鼓。
人声鼎沸。他也未能听清那名男子在吆喝些什么,见来人寻声往那处齐聚,猜到得是些趣事。
他无法克制好奇,没入人群,随着去了。
不知是他父王母后谈话太过投入,还是周遭环境纷杂,总之二人谁都未发现小敖纯失踪了。
小敖纯仗着身躯矮小,挤进里三层外三层的肉墙,终是看见里边的情况。
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小男娃,正单脚踩在浮空的赤色宝珠之上。
他瞳色淡淡,嘴角弯弯,笑得嘿嘿哈哈。蓬松乌丝软服在小脸上,头上顶着一对雪白狐耳,整个人毛茸茸。由于他只穿一件梅红色兜肚,便能瞧见他的白嫩如雪的四肢。
这个小孩像是生在凛冬的日光。
小敖纯一时看得失神,觉得小小的心口乃至空落落的胸腔一瞬填得满满当当。
人群对这个小孩的平衡力感到吃惊,一阵赞不绝口。
“接住!”男子大喝一声,一把剑朝小孩飞去。
小敖纯得以见到小孩露出笑以外的神情:惊慌。
孩子接住剑的同时,从浮珠上坠下。
在场人一阵唏嘘,略感担忧。
丢剑男子未曾去扶一下,倒是暗暗骂了声娘,嗤鼻自言自语道:“当真是废物。”
小敖纯同男子不过一人之隔,听得一清二楚。不知为何,他心中燃怒,并暗暗握住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