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永安城更显萧瑟,顾家小院里井上的辘轳滴滴答答的滴着水,阳光穿透水珠映照出点点光斑,顾老头倚着门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他看着挂在屋外洗的干干净净的衣物暗叹不已。
前些日子,穿着这身衣服的男子还在这破落小院里砍柴担水,眼下他却去了外地治病,谁能知道他还会不会回到永安城看望自己,会不会想着凡星......
这丫头年纪越来越大,好不容易找到墨流尘这种各方面都不错的男子,却不想天公不作美......
哎,不过邻居周裁缝家的小儿子周子生倒是也不错,皮囊虽普通了些,但是凭着自己一双手也为家里添置了不少物件,人又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实蛋,和凡星也倒是能互补,不如去周裁缝家探探风!自己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这亲事不可再拖了......
想到这里,顾老头便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脚,瘸着步子往院门口走,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敲锣打鼓,顾老头伸出头一看,只见远处繁弦急管,红鸾轿前周子生身着喜服骑着一匹挂着喜绸的瘦马一副轩轩甚得的样子。
顾老头急忙上前想瞧个清楚,没想到款款而来的马队竟果真是周子生家人,今日竟是那周子生的吉日......
“爷爷,这周子生娶个媳妇儿阵仗真大啊,还专门请了吹唢呐的,吹的真好啊!”
“是啊,吹的我都想提前走了......”顾老头看着从身边走过的马队哀哀怨怨道......
“你怎么在这?”顾老头登时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转头看着顾凡星。
“我来给小姐买炸糕,顺便给您也带一份!”
“炸糕炸糕,就知道炸糕,这邹小姐整日里使唤你买炸糕,也不给你说门亲事!”说着顾老头从鼻子里哼了哼,狠狠的白了眼凡星往回走。
凡星不知道顾老头大清早哪来这么大的脾气,悻悻的闭了嘴跟在身后。
一老一小踩在脚下的影子一个挺拔一个微微有些佝偻,顾凡星向后移了移找到了好的位置为爷爷遮住晒在身上的阳光。
“让开,都让开!前面的轿子往边上。”
顾老头被凡星向后轻轻扯了半步,他们这才看到身后又来了一批浩浩荡荡的马队均是蹄下生风。
领头的侍卫身披铁甲,手持佩剑,对着周子生迎亲的队伍大声命令道:“马上人迅速下马,这可是纪将军和琼英公主的车队,如不下马让道,杀无赦!”
正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的周子生闻听此话,急忙下了马,吆喝着身后的迎亲队伍均靠在路边,周子生则瑟瑟的站在一边不敢抬头。
顾凡星听到侍卫说是纪沐云的车队,立刻向前一步探头看去,只见永安巷水泄不通挤满了一睹纪将军英姿和琼英公主芳容的百姓。
“听说这琼英公主是皇上许配给纪将军的,想必定是个婀娜佳人......”
顾凡星生生把旁边人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她听邹老爷说过此事,但是他竟然把她带到了永安城,看来赐婚之事并不假。
顾凡星想那琼英公主定是晕晕娇靥轻颦黛螺,再想想自己素衣寡面一只木簪,料峭秋风凌乱了发鬓,这么一比自己都不免有些好笑,任是他凛凛英姿视瞻不凡,也与自己并无干系,恩情便是恩情,那是以命换命的事情,绝不可有逾越之心。
正想着轿辇已经到了面前,顾老头急忙往回拉着凡星道:“凡星,小心!”顾凡星抬头看去这才看清纪沐云轿辇较宽差点碰到了自己,顾凡星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停!”
忽然轿中之人命令轿夫停下,顾凡星听出了这是纪沐云的声音,当即拉着顾老头向反方向走。
“凡星姑娘可是你?”只听身后有人喊道。
顾老头停下脚步拽住了顾凡星,凡星咬了咬牙心道:“反正还要在邹府见到,早些见到与晚些见到都是一样......”
想着她便转过头,却不想看到纪沐云透过轿帘笑看着她,那笑容依旧如炙夏傍晚的晓风残月,千种万种风情浸在眉目之中,她不知是第几次被他的笑倚秋枝撩了心魄,此时见到他便又失了那波澜不惊。
纪沐云见顾凡星站住了脚,便亲自下了轿辇迎了过来。
“凡星姑娘,今日不当值?”
凡星勉强笑了笑躬身行了礼举起炸糕道:“奴婢来给小姐买炸糕!”
“奴婢?......”纪沐云听着凡星生硬的称谓皱了皱眉头,正欲继续问下去,忽然他的余光发现凡星身边有一位老者正昂首紧盯着自己。
他转过头却见老者一手正拽着顾凡星的袖子,对于自己似是并不畏惧,这样的表情让他顿生好奇:“凡星,这位是?”
凡星见爷爷竟然就这么毫不避讳的盯着一国大将军不禁有些胆寒,立刻道:“回将军,这是奴婢的爷爷。”
“爷爷?”纪沐云忽然云开月明一般又荡出了一抹笑容双手握拳道:“顾老伯您好,我是凡星的朋友,我叫纪沐云!”
顾凡星惊愕的站在一旁,谁能想到堂堂将军竟然对一介草民行这抱拳之礼,邻里皆诧异不已互相窃窃私语,凡星有些手足无措捏了捏顾老头的胳膊示意他回应纪沐云。
顾老头避开凡星的手仍旧面不改容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救过我,我顾振峰在此谢谢纪将军的救命之恩,但是一事归一事,请你离我的孙女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