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星心跳忽然静了下来侧着耳朵竟连头都不敢转向顾老头,纪沐云渐敛了笑意,目光如同孩童到了陌生之地疑惑的看着他。
顾老头一脸嘲讽道:“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当初你为何救我,不管你屡次出现在这里是何意,但是你休想打凡星的主意!”
“爷爷......”顾凡星不明白爷爷的举动如此洞心骇目究竟是为何。
“你闭嘴!”顾老头阻止了顾凡星又道:“我和凡星并不想再招惹祸端,还请纪将军放过我们!”
纪沐云缓缓直起身躯,眉峰挑起,双眸瞬间结了数丈寒冰:“顾老伯此言何意,纪某未能理解......怕不是误会了什么?”他昂起高挺的身躯意味深长俯视着顾老头。
此时两人之间如同枯藤上攀爬的蝮蛇与崖顶高凛的鹰隼皆是耽耽目视对方。
顾凡星满腹疑问却在此时无法开口,她不知道爷爷究竟为何会对纪沐云说出这些话,而此时的纪沐云也并不像是往常她认识的那个如沐春风的纪大人。
“顾老伯想必是当年受伤未愈,现下把我当成了旁人!九海。”
“在!”纪沐云唤出了贴身侍卫放慢了语速道:“为老伯多寻些大夫,老伯当年伤势较重,想必还留有旧疾。”
“是!”
言毕纪沐云缓和了表情:“顾老伯,当年之事你不必记挂在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凡星,让她早些忘记当日之事!”
“你,咳咳咳......”顾老头还未接上话便大力的咳了起来,顾凡星忙上前搀扶住他,正色道:“纪大人可是与爷爷有事瞒着我?”
“何事能瞒得了凡星姑娘?顾老伯看来是旧伤加重了,不知凡星姑娘可否还需要那若木?”
听到“若木”二字,凡星立刻变了脸色:“纪大人可有办法?”
“先送你爷爷回家吧,这事我们随后再说。”说罢纪沐云弯腰帮深咳不止的顾老头拂了拂后背:“顾老伯,你照看好自己的身子,无论你是否误会了什么,我纪沐云定会帮你治好这伤,你放心,我答应你,只要我在顾凡星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凡心怔在当地,即便是当下一头雾水,但是听到纪沐云这般言语不禁涣散了片刻。
纪沐云向顾老头拜别后便上了马车,徒留顾老头和顾凡星以及一众街坊立在永安巷中目送车队离去。
“这老头怕不是疯了吧?”凡星无暇顾及这些街坊的言语,环着顾老头进了自家屋内。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喘,顾老头忽然呕出了一口鲜血,暗红的血液泼洒在被褥上触目惊心。
“爷爷!”顾凡星大惊失色,立刻奔出屋外叫邻居王大嫂去找杜芝清,当顾凡星再回到屋内时,顾老头已经平静了许多,凡星立刻端了水到他身边:“爷爷,喝些水,杜大夫马上就来!”
“没事儿不用了,老毛病......凡星啊,你要听爷爷的话,不可与那纪沐云有过多来往,你记住了吗?”
“可是爷爷,他救过我们啊!”
凡星并不能明白顾老头此言何意,她只记得血痕铺就的道路上,那獠牙恶兽紧追不舍,漫漫绿屏遮天蔽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片域之地,她眼前满是赤色雾丝偶尔混进点滴泥水,看不清前路,更不敢回头凝伫,沉沉的气息声盖过了身后如疾风般奔来的讨命之物。
血......她的鼻吸、唇齿、喉间、双眸尽是鲜血,此时她连如何哭都忘却干净,胳膊被身前之人狠狠拽住,肩膀如撕裂一般疼痛,脚下早已被拖拽的失了步履,数次脚踝都像是几度反转早已疼到麻木。
有些许片刻天地似不复存在,连自己也像是不复存在,浑浑噩噩天旋地转灰蒙一片......
忽然身前之人松开了手,还未等自己反应就已经被推搡到一边,额头有些钝痛,她不停的问着自己:“我是不是在做梦?我要不要醒来?就这样永远的梦下去还是要醒过来......”
耳边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她清楚的听到什么东西发出了沉沉的鼻息和低吟声,到底是什么?为何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为何睁不开双眼......
“凡星,快跑啊,跑啊!”凄厉的叫喊声划破了顾凡星的碎梦。
她趴在铺满枯叶的泥地里,懵然睁开双眼使劲朝着叫喊声看去,染红的世界里一只一人高的立鬓犬兽,张着血盆大口正啃食着男子的臂膀,那男子挥着另一只沁满鲜血的手嚎叫:“凡星,跑啊!求你了!跑啊!”叫喊声充满了绝望,哭声惨叫声混在一起如同修罗地狱的恶鬼哭救哀嚎。
她听着这断魂啼哭慢慢爬起身,壮着胆子往男子身边移。
“凡星,凡星,不要啊凡星,不要过来,快跑啊!跑啊......跑啊!”男子似是已经崩溃放弃了抵抗任由恶兽撕咬自己,他满脸的血水掺杂着泪水绝望的看向凡星,一声比一声弱:“跑....跑....”
凡星脑中一片空白,她无意识的走向那个唤着自己名字的男子,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已经忘记了恐惧只是张着嘴不停的抽泣......
在万籁都要归于寂静时,忽然一根箭稳稳的射入了恶兽的眼睛,恶兽翻滚几下便没了动静,她跪倒在地抬头向箭疾驰而来的方向看去,一缕阳光如那箭杆一般射入厚厚的树层,洒在扛着弓的少年脸上。
他孑然独立在骏马之上,冷傲孤清,眉间的红色小痣如微小的宝石纂刻在轮廓鲜明的面庞......越凡遗世......
他的名字叫“纪!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