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人刚才只说了江南义军内讧与东都太原的对峙,并没有说其他方向,因为那些消息,根本不用说,早就传到街面上去了。
不过数日而已,十一月上旬天时变冷之前,幽州就已经完成易主。
想起那一幕,徐世英几乎要脱口而出,说些什么。
这时,陈斌也做叹气:“不管如何,首席托付给我这件事情,我却不能保证进行顺利,总是惭愧。”
“不如再开一场军中运动会……夺陇、射戏、拔河、角力?”有人顺势提议。
比如说谢鸣鹤等人,以及牛达在内的几名大将,都已经渐渐加入其中了。
总之,这些日子,因为各处局势的狂飙,张行再度承受起了巨大的出兵压力,他自己本人也再度陷入到了动摇中……原因再简单不过,如果说前几次否定出兵还称得上是战略定力,是那么越往后走,他再否定出兵,理由就显得很荒诞了,因为他本身在计划着另一次更大规模出兵的活动,而且风险也更大。
“不错。”张行也只是点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是坏事。”
张行恍然:“那就是有人先下手为强,不惜坏了规矩了,这样有他的好处,但也有他的坏处……看情况吧。”
“幽州的情形我已经知道了。”张行看着前面认真听完张公慎的言语,又想了一会,忽然回过头来开了口。“不过我还是好奇一件事,张将军,幽州内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争端刚刚起来,便要生死相博?如果不是,贺兰适怎么死的这么干脆?如果是,为什么后续周围人服从的那么快?”
而张行沉默了一会,艰难以对:“我有三句话要说……其一,事到如今,局势纷乱,咱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我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取黎阳仓,或者说该不该期待曹皇叔离开东都了,所以我需要诸位不避忌讳,替我剖析利害,讲明是非,我一定尽力听取;其二,那就是请诸位务必信我,不管局势如何发展,我一定会尽全力衡量利弊与义理,然后做出决断的,到时候希望大家团结一致,务必助我成功;其三,现在的局势,依然还是要尊重之前的约定,维持战略定力,若东都曹皇叔走,咱们便取黎阳,若不走,春耕后便取河间!”
大军抵达安乐,贺兰氏早已经两分,贺兰适亲弟,家中仅剩的一位凝丹高手贺兰从,直接率领数百家中精锐和侄子、侄女出奔北地,而剩余族人则打开城池,公开当众向赵八柱投降。
“河间之前不打,现在撤兵了再打,岂不让人笑话?”
此时,马围认真询问:“首席,东都不动委实出乎意料,若是东都一直不动怎么办?”
尤其是这个计划越来越完善,已经有不少人渐渐赞同和加入其中了。
而白显规等人更是随即起身,欢呼鼓噪,接着跟随罗术进来控制了城防的本部也都欢呼雀跃,称呼总管。
巫族入侵后,原本稍微停下的杜破阵稍微停了一下,发现东都居然按兵不动后,反而大起胆子,加速了对淮西六郡(四郡)的扫荡与控制,并在意识到淮阳得到了黜龙帮政治庇护、弋阳隔绝在淮南后迅速调整了战略,转而朝淯阳东部、淮安、襄城南部一带进军,好像一个平素饿极了的人忽然遇到吃饭机会,控制不住一样,俨然是要进取淮西全境,能吃多少是多少。
不过有意思的是,白横元虽然也接到了东都要求他率军北上来的要求,却只是不动弹,既不去东都,也不顺着汉水武关去关西,只是按兵不动顺便向东都汇报,说自己一样被黜龙帮悍匪杜破阵给拦住了。
“应该如此吧?”张公慎想了一想,谨慎来言。“九江打的那么顺,梁军士气正盛大,南方也没有遭灾,粮食断不会消耗这么快,而且现在虽然到了十一月,但我们这边都还没冰冻,何况江南?”
“所以说,要害还是东都跟太原,曹氏与白氏在耗。”张公慎脱口而对。
于是,上下皆知,幽州此番争夺,是罗术罗将……罗总管胜了。
“是最新的消息,来自江南那边,说是吐万长论逃了,萧辉已经吞了九江,那你说,接下来是不是该顺江而下打宣城的鱼皆罗?”张行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便顺势讲起。
“可若不打河间,其他地方打了也不合我们计略……总不能去打东夷。”
张行没顾及对方想什么,也直接跳下夯土夹板墙,离开了此地,然后往城内行去。
出乎意料,张行以下,在场几人都无笑意,气氛反而更加凝重,连陈斌都没有点头。
且说,罗术本就是幽州总管本土两大竞争者之一,而如今贺兰适身死、贺兰从逃脱、赵八柱轻易接手安乐、魏文达将女儿许嫁给了罗信,周围其他那些边缘州郡自然不会继续观望,乃是纷纷来幽州城做谒见。
最后,还是雄伯南当先不耐,对着小舅子蹙眉:“若是那般,好则好了,可是河北中原的烂摊子怎么办?咱们的粮食便能支撑自己,又如何能安抚取下的河间,让河间饿不死人?何况还有幽州?况且,眼下局面清楚的很,这些人眼中只有自家地盘、兵马,根本不管百姓生死,出兵一个比一个比快,军粮食耗得一个比一个快,到时候往何处取粮就食?咱们身为义军领袖,当真不管?让他们在仓储前饿死?”
马围几人也多点头。
张公慎心下稍松,复又来问抵达将陵后的说法。
实际上,这也是张行在黜龙内一再强调组织建设与地方官吏体系完整度的缘由。
“他们停了。”张行笑道。“因为吐万长论害怕被江都治罪,却只停在了宣城,两位宗师聚在一起,梁军一时不敢过去,反而是九江入手后,江西跟湖南联通顺畅起来,引起了一个意外……江西人跟湖南人争了起来,湖南的豪杰们自诩是萧辉元从,却居于江西人之下,好像还有什么战后赏罚不公的说法,反正直接带兵走了,江西人便鼓噪说湖南人反了,甚至直接派兵去追,却被湖南人反扑回来,死了好几千人……现在说什么都有,有人说,是萧辉驱虎吞狼,但也有人说是真火教私下捣鼓出来的,想要废了萧辉根基,趁势取而代之,不过,更多人还是说,就是那些湖南、江西豪强之间的团伙对立,没别的什么阴谋诡计,反正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没有正经大事,开什么大决议?上半年刚刚开过。”
张公慎这才心中安定,然后不敢怠慢,当日便率领数骑启程南下,经过河间时才发现,河间军已经解散,薛常雄已经回到河间,很显然,黜龙帮与河间军对幽州发生的事情其实了若指掌,然后反应也很快,立即就停止了原本就引得双方压力都很大的军事对峙。
张行刚要回复,陈斌却严肃开口:“首席,我跟几位已经讨论的很清楚了,都觉得,打黎阳本身仓易如反掌,难的是后续的粮食转运,而最怕的是东都大宗师亲自率精锐反扑……所以,便是眼下局势混乱,我还是要说,既然首席把这件事交给我来断定,那我必然要为首席与黜龙帮尽心尽力,所以,东都不动,我们也不能动。”
渡过清漳水,原本汇集在此的黜龙帮大军也回到各营之中在,这让张公慎愈发轻松。
“其实还好,幽州这里是快的,总算是有个结果……”张行继续言道。“不像其他地方,有的内乱迭起,有的枯坐相耗,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行沉默了片刻,面对着汇集起来的一众下属,先做了一个吩咐:“小贾,你去寻张公慎说一下,不关他事,让他安心把事情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