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孤身远,
相送有青山。”
此诗比郭保坤那首略强,至少有些孤高远行的意境。众人又是一阵客套的掌声。
罗彬同样拍手,看着贺宗纬,语气诚恳:“诗中傲气凌云,可见贺公子作诗之时,确是心怀鲲鹏之志啊!”
这话听起来是夸,但结合贺宗纬如今依附郭保坤、阿谀谄媚的形象,讽刺意味十足。
贺宗纬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差点维持不住表面的风度,强压着怒火:“范公子谬赞!不知范公子又有何等‘惊世之作’?在下洗耳恭听!”
罗彬不再多言,起身走到矮桌前。
他提起笔,蘸饱了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郭贺二人更是屏息凝神,等着看他笑话。
只见罗彬手腕悬空,落笔如飞,一种前所未见、风骨嶙峋、瘦劲如金的独特字体跃然纸上——瘦金体!
李弘成早已按捺不住好奇,起身走到罗彬身边观看。
随着罗彬笔走龙蛇,一句句苍茫雄浑的诗句呈现出来,李弘成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片刻,一首七律写完。
罗彬搁下笔,淡然道:
“献丑了。”
然而,整个轩榭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纸上那磅礴的诗意和前所未见的字体震慑住了!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李弘成呆呆地看着诗笺,口中无意识地低声复诵着: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受到一种苍茫天地间、人生逆旅的浩大悲怆与孤高坚韧。
这哪里是诗?分明是直指人心的天地浩歌!
郭保坤和贺宗纬的脸色早已从铁青转为惨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们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体无完肤!他们那些堆砌辞藻、无病呻吟的句子,在这首气象万千、沉郁顿挫的千古绝唱面前,简直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力感将他们淹没。
短暂的死寂后,轩内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叹和议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撼和难以置信,看向罗彬的眼神彻底变了。
桃花居士之名,今日之后,恐将震动京都文坛!
郭保坤和贺宗纬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庆幸,庆幸刚才只是约定“退避三舍”,没有赌上更丢人的东西。
罗彬看着满场震撼,以及郭贺二人灰败的脸色,知道效果已经达到。
他忽然对着还在失神品诗的李弘成问道:
“世子殿下,请问贵府茅房在何处?”
“啊?哦!”
李弘成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指了指轩榭后方,
“从这边穿过去,后院便是。”
“多谢。”
罗彬拱了拱手,在众人惊愕、疑惑、敬佩交织的目光注视下,施施然转身,朝着李弘成所指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去。
他当然不是真的内急。
那位真正的“主客”,想必早已在后院凉亭中,备好了葡萄,等候多时了。
这诗会的“热闹”看完了,该去见见那位爱吃葡萄的“幕后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