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我。你在外,保全自身为要。遇事……自己决定,量力而行,不可逞强不可。”
这话里,已然带上了足够的信任和放手。
另一边,若若正默默地为罗彬整理行装。
她将一件件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动作细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低落。
哥哥又要远行了,去的是危险的北齐。
虽然知道哥哥本事很大,但她心里总是悬着的。
尤其是……这次哥哥是和婉儿姐姐灵儿姐姐正式定亲后第一次长期分别,她看得出,哥哥对婉儿姐姐和灵儿姐姐是真心爱重。
那自己这份越来越难以抑制的依赖和眷恋,又该置于何地?
她只能将这份微妙的情愫死死压在心底,用更细致的照顾来掩饰。
北齐,上京城外,小河畔。
海棠朵朵毫无形象地躺在一块被太阳晒得温热的大青石上,嘴里叼着根嫩黄瓜,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眼神放空地望着蓝天流云,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有些痴了。
司理理穿着一身粗布衣裙,挎着一个竹编的菜篮子从旁边的林子里走出来,篮子里装着新摘的野菜和几个野果。
她看着海棠这幅模样,轻轻摇头,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野苹果扔过去:
“吃点别的,别光啃黄瓜。”
苹果直直飞向海棠,若是往常,她闭着眼睛也能接住。
可今天,她竟然后知后觉,直到苹果快要砸到脸上才猛地回神,下意识一偏头,苹果“噗通”一声掉进了旁边的河水里。
司理理不由得走近,关切中带着一丝探究:
“你这是怎么了?自从南庆回来之后,就经常这样魂不守舍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干练豪爽的海棠朵朵吗?”
海棠朵朵没有立刻回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身形一晃,如燕子般轻盈地掠过河面,足尖在水上轻轻一点,便将那枚苹果捞了回来。
她浑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水渍,“咔嚓”咬了一大口,含糊道:
“没怎么,就是……闲的。”
司理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当然知道海棠为何如此。
那个范闲,诗才绝世,行事古怪,偏偏武功还高,确实是个……很容易让人记住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我刚从城里听到消息,南庆使团不日将至,带队的就是范闲范公子。”
“哦。”
海棠朵朵应了一声,继续啃着苹果,似乎浑不在意。
但司理理清晰地看到,在听到“范闲”二字的瞬间,海棠那双原本有些放空的眸子,骤然亮了一下,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了点点涟漪。
似乎是怕司理理看出自己的失态,海棠又猛地躺了回去,把啃了一半的苹果举在眼前,假装研究,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道:
“来就来呗,大惊小怪的。”
只是这一次,她躺下时,却忍不住翘起了二郎腿,那只沾着些许河泥的靴尖,在空中不自觉地、一下一下地轻轻晃动着,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快。
司理理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不点破,只是提醒道:
“你师傅找你呢,快些去吧,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
听到师父苦荷召见,海棠朵朵不敢怠慢,立刻翻身跃下青石,将吃剩的苹果核精准地扔进远处的灌木丛,把菜篮子塞回司理理手里:
“帮我把菜带回家,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话音未落,她已运起轻功,身形几个起落,便如一道青烟般,朝着苦荷大师闭关的山林方向疾驰而去,那背影,似乎比来时多了几分鲜活的劲头。
司理理提着篮子,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含着一丝淡淡的、了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