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夏荷!立刻去烧热水,送到哥哥房里!要快!”
罗彬张了张嘴,看着妹妹不容分说的背影和迅速行动起来的下人,最终只能认命地揉了揉眉心,把到嘴边的抗议咽了回去,走向自己的浴房。
小半个时辰后,感觉自己快被搓掉一层皮的罗彬终于“洗心革面”地从热气腾腾的浴桶里爬出来。
刚换上干净的里衣,若若就像只嗅到鱼腥味的小猫一样溜了进来,凑近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嗅了好一会儿,小巧的鼻尖几乎要贴到他新换的衣襟上。
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认真得仿佛在鉴别稀世珍宝。
这丫头…以后谁娶了她可真是…有福了?
还是…自求多福?
终于,她满意地直起身,脸上绽开纯净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嗯,这下干净了!哥哥早些安歇吧!”
说完,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
望着妹妹消失在月门后的背影,罗彬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一身被“过度清洁”后的清爽以及一丝无奈,倒在了床榻上。
总算…清净了。
几乎是沾枕即眠。
一墙之隔,若若盘膝坐在榻上,双目微阖,气息悠长而平稳。
周身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肉眼难辨的氤氲之气。她的神情宁静专注,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她年轻而充满生机的脸庞上。
皇宫。
更深露重,宫灯如豆。
长公主李云睿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纤细白皙的手指间拈着罗彬那首惊才绝艳的《登高》洒金笺。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她朱唇轻启,低声吟哦,时而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上遒劲的字迹,烛火在她美艳绝伦的脸上跳跃,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赏。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让婉儿嫁给这样一个才情冠绝京都的少年,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
“殿下。”
心腹女官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珠帘外,双手恭敬地奉上一封密封严实的密信。
李云睿放下诗笺,慵懒地接过,用小银刀挑开火漆。
目光扫过信纸上的寥寥数语,她嫣红的唇角倏然向上勾起,绽放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嫣然笑容,那笑容里却淬着冰冷的毒。
她将信纸轻轻置于烛火上,看着火苗贪婪地吞噬字迹,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惊奇:
“呵…真没想到…京都那位最近艳名远播的醉仙居花魁司理理…竟是北齐的暗探?”
她抬眸看向垂首侍立的女官,眼中满是戏谑,
“你说,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那些曾经在她裙下献媚的达官显贵们,是会惊掉下巴呢,还是会…高兴得跳起来?”
女官不解地抬了下眼:
“高兴?殿下,他们为何会高兴?”
“为何?”
李云睿轻笑一声,笑声如银铃却无端让人遍体生寒,
“傻丫头,对待一个可供狎玩的花魁,和对待一个意图窃国、心怀叵测的敌国暗探,标准能一样吗?”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华丽的衣袖,语气轻蔑得像在谈论蝼蚁,
“对花魁,自然要捧着、哄着,讲究个风流雅致。可对暗探嘛…那就只剩下‘物尽其用’四个字了。手段…自然也不必再讲究什么体面。”
女官脸上瞬间浮起深恶痛绝的鄙夷。
李云睿微微侧首,烛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去告诉林珙。”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让他亲自带一队绝对可靠的好手,去城外…把那个叫程巨树的北齐暗探,给我‘请’回来。记住,要秘密的,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京都。”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然后,让他去找司理理。不管用什么法子,把能控制住那头野兽的手段,给我撬出来!我…自有用处。”
“是!”
女官躬身领命,正要退下,却又想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