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子殿下那边…差人送来了范闲的画像,说是画师精心所作,形神兼备。您…可要过目?”
李云睿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唇边勾起一抹极致轻蔑的弧度:
“看?”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
“我看一个将死之人的画像做什么?烧了。”
“遵命。”
女官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李云睿的目光重新落回案上那首《登高》,指尖拂过“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的诗句,幽幽地、极轻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里竟带着几分真切的惋惜:
“可惜了…庆国未来的文坛魁首…终究是…留不住了。”
夜已深沉,林珙的书房却灯火通明。他捏着那张刚从宫内秘密渠道传来的、还带着特殊熏香味道的密令,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程巨树…抓北齐暗探程巨树?”
他低声自语,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那个传闻中力大无穷、性情暴虐的八品横练高手?
长公主要抓他做什么?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骇!
难道…难道长公主是想…借刀杀人?!
用北齐暗探的手除掉范闲?!
既能撇清自己的干系,又能拔掉北齐埋在京都的一颗钉子…一举两得?!
好毒辣的计策!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行!绝对不行!
范闲治好了婉儿的肺痨,这是天大的恩情!他现在还在给大哥治疗脑疾!不管能不能成,这都是林家唯一的希望!
长公主竟然要杀他?那大哥怎么办?难道真要大哥一辈子痴傻下去吗?!
林珙骨子里最重家人亲情,这触碰了他心中最不容触碰的底线!
“父亲!父亲!”
他抓起密令,顾不得已是深夜,脚步匆匆闯进了父亲林若甫的寝院。
“何事如此惊慌?!”
被惊醒的林若甫披衣坐起,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凝重。
林珙二话不说,将密令呈上。
林若甫借着灯光快速扫过,脸上的睡意和愠怒瞬间消失,化作一片冰寒和震怒!他猛地一拍床沿!
“糊涂!”
声音低沉而充满怒火,
“为父早告诫过你,离李云睿那个疯女人远点!你投效太子也就罢了,竟敢和她扯上关系?!她给你下这种命令,你竟也接?!”
他瞪着林珙,眼神锐利如刀,
“你还不明白吗?她这是要借你的手,用北齐的刀去杀范闲!至于你林珙会不会因此暴露,会不会被当成替罪羊,她李云睿根本不会在乎!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珙被震住,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之前只道是长公主与太子一体,此刻被点破凶险,才惊觉差点踏入深渊!
万幸…万幸范闲能医治大宝的消息被死死捂住!
万幸自己心中还有亲情!
同时,对李云睿的忌惮也达到了。
这个女人,竟然要对治好了她亲生女儿的恩人下此毒手!
怒火平息后,林若甫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书房内只剩下灯花爆裂的轻微噼啪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清明:
“此事…你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