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又朝木屋看了看,问:“屋内可还有人?”
“犬子身体抱恙,昏迷不醒,正在屋内火堆旁取暖。”
伍长对方才来木屋前喊话的秦兵说道:“进去看看。”那秦兵领命,走到门边,用剑拨开木门,确定无险,这才披风裹雪走入屋内。未几,木门再开,那秦兵出来,说道:“屋内确有一少年,昏睡中,唤不醒。”
伍长略一点头,继而对墨踪说道:“你们父子去秦国,须走官道,接受盘查,方为正途。你去收拾细软,随我走,去官道。”
墨踪一听,有些急了,求道:“军爷,犬子病重,不能冒风雪而行,还请宽容。”
“国法严明,军令难违,你既已入秦国,便须遵秦国法令。去收拾吧,莫逼我们动手!”
墨踪闻言猛一抬头,横眉冷眼,望向那伍长。伍长心中一凛,随即手扣剑柄以防不测,胯下骏马也似受到惊吓,乱蹄踩雪,沉声低嘶。
墨踪钢牙一咬,收回目光,弯腰抱拳再次求道:“求军爷容我父子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在下定回官道。”
“明日?我等今夜便须回军中复命,明日谁押你回官道?”
“军爷偌容我歇息一夜,明日我父子自行回官道,无需军爷押送。君子一诺,必不失信。”
伍长冷笑道:“你我初次相见,我岂知你是君子,还是小人?”说完不再理会墨踪,对左右喊道:“进屋,把那少年和他们的行囊一并拖出来,回营。”
话音一落,那四个秦兵便要进屋拿人,却见墨踪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退回到了木门前。秦兵见了,心下大骇,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就是你所谓的‘略懂防身之术’吗?”伍长冷冷说道:“此等身法,不是赵国探子,又是什么?”说完拔出腰中佩剑,吼道:“给我拿下。”
墨踪以身堵门,狼视秦兵,口中一字一顿说道:“军爷莫要逼我,在下不想杀人!”
眼看着秦军逼上,墨踪正待出手,不远处的老者喊道:“军爷,您行行好,宽容他父子一夜吧!”
伍长怒道:“闭嘴!我没问你们擅自留宿赵国探子之罪,已是开恩了,再要多言,定将你全村老少一并带走。”
老者闻言,不敢再求情,脸上却满是焦急神色。
正在这时,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传来“嗖”的一声,一支冷箭划破长空,破甲而入,贯穿了伍长前胸。那伍长闷哼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带着丝丝热气,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伍长毙命,其余的秦军却慌而未乱,四人迅速背靠背面向四方,防御黑暗中偷袭之人。
“嗖”,又一支箭从东面破空而来,东面那个秦兵来不及反应,已被射死。
“东面,敌军在东面。”方才喊门的秦兵喊道,三个秦兵迅速一字排来,持剑面向东面。
“嗖,嗖,嗖”,这回却是三支箭同时响起,三个秦兵忙挥剑格挡,谁知黑暗中射来的箭力道极大,除了那喊话的秦兵勉强将箭格开以外,其余两个秦兵竟仍被射死。
喊话的秦兵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终于慌了,握剑的手开始剧烈颤抖,额头上冒出冷汗,嘴唇竟咬出血来。
雪地里的村民也都惊慌失措,大人把孩子护在怀里,男人把女人围在中间,那打着火把的几个人面东而立,火光飘摇闪烁,照不出黑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人。
此时在村口的小路上,十匹马前后排开,最前面那人手握弯弓,冷眼看着前面的村落,蒙面的黑巾之下,一股股热气正从嘴里喷出。
“大哥,何不把那秦军射死?”第二匹马上的人问道。
“射死?漫漫长夜,等人最是无聊,把他射死了我们用什么解乏?”说完把弯弓插入背后的弓袋,双腿一夹马肚,喊道:“驾!”胯下那黑色骏马如离弦之箭,四蹄踏雪,朝着界村飞奔而去。
剩下的九人九骑不敢怠慢,纷纷打马飞奔,紧随“大哥”身后。
十人十骑如同一阵黑风,呼啸而来,惊慌的村民只见黑暗中一阵马蹄声响起,吓得连连后退,而那十匹马奔到跟前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看前冲的势头似是要直接从人群中撞过去一般。
眼看马匹就要撞上村民,当先那人才猛地勒住缰绳,胯下骏马发出一声长嘶,奋起前蹄,昂立而起。
堵在木屋门前的墨踪在人群后面看着这十人十骑,脸色凝重,眉头皱得更紧了。
“让开!”十人中一马当先的“大哥”在马上冷冷地对村民说道。村民淳朴,心知这十人来者不善,当下左右避让,腾出一条路来。
“大哥”催马前行,缓步来到那秦兵面前,问道:“你的同伴都死了,你怕不怕?”
秦兵虽然吓得全身颤抖,却仍然答道:“血战沙场何惧死?你们要杀就杀,有死而已。”
“好!”“大哥”朗声喊道,“久闻秦人有硬骨,果不其然。”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我方才留你性命,此时又怎会让你轻易死去。”
秦兵眼里透出惊恐神色,问道:“你意欲何为?”
“大哥”嘿嘿笑了两声,如同戏弄猎物一般看着秦兵,故作神秘地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说完貌似无意地瞟了墨踪一眼,随后朝身后喊道:“下马,埋锅做饭!”
说完率先翻身下马,后面一人上前问道:“大哥,村民如何处置?”
“大哥”斜眼看了一眼惊慌的村民,吐出简单的一个字:“屠!”
身后那人闻言眼中冷光一闪,应道:“得令!”说完转身朝向身后的同伴,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村民看到这个手势,皆脸色煞白,那老者连忙喊道:“壮士饶命啊,壮士如有所需,我等奉上便是,还望壮士仁慈,饶我们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