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号,录取通知书到来,她当初填的地址就是这边,想着拿到通知书在这边陪爸妈几天,然后回去收拾行李。
再然后,和江北一起去北城。
所以他现在,是在南城还是已经出国了?
刘昭楠坐在病房外边的塑胶椅上,后脑勺抵着冰凉的墙面,虚空的看着头顶的灯光。
刘谨茹从病房跟出来,看着刘昭楠,不过几天,她好像瘦了很多,总是发呆,刘谨茹心里也不好受,坐到刘昭楠旁边,心平气和道:“昭楠,妈妈是为你好。”
护理推车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呼叫铃也跟着响,不知道哪间病房,也传来病人的呻/吟。
刘昭楠反应很慢很慢,好一会才缓缓道:“可是你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从来,刘谨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一直认为,她竭尽所能的把最好的给刘昭楠,她应该是懂事的,不上升回报,至少也是感谢的。
“妈,你想不想听一听我初三是怎么过来的?”
刘谨茹回忆了下,那一年,她在跟陈折林闹离婚。
刘昭楠自顾说起来,“我每一次放假回家,你跟爸爸都在吵架,我知道你们闹离婚的原因,因为你喜欢上了其他男人。”
“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爸的事”刘谨茹解释。
“可是精神出轨也是出轨啊,”刘昭楠不想纠结在这个点上,继续说:“我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但我其实很怕你们离婚。”
刘昭楠无意识的又扣着手指,她低头看着,薄薄的皮下血丝快溢出来,像是感受不到疼,她也没收手,继续说:“可能你没注意到,我初三的时候跟那个男人的儿子在同一个学校,初三下半年,我其实过得一点不好。”
“所有人都排挤我孤立我,他们骂我不要脸是狐狸精,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跟风,”现在回忆起来,刘昭楠已经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平静的叙述。
她没有去细数那些人做过些什么,只归结为一句:“他们做尽了一切那个年纪能想到的所有恶心人的事,那才是真正的校园暴力。”
“你总是骂陈驰打架给你惹事,可是那时候,好多次陈驰都是因为我才打的架,初中毕业那天,所有人都在哭,但我心里特别特别高兴,想放声大笑。”
“为什么不跟我说?”刘谨茹嗓音哽咽。
“你们没人理我啊,你甚至还问我,为什么没有考上一中。”
“我开始睡不着,很难受,我不想这样的,假期里我用光了好几年攒下来的零花钱去看医生,高一你给我交午托费的那笔钱,我也拿去看医生了。”
“我喜欢买花,是想我的家真的很像家,我想爸爸和你都好好的。”
“可是妈妈,我好像,现在又不太好了。”
浑浑噩噩就混到了开学,刘谨茹坚决要送刘昭楠去学校。
刘昭楠没反抗。
也没怎么准备,所以行李不多。
出发前一天,刘昭楠去染了个头发。
蓝色,和江北染的那个颜色一样。
刘谨茹张口又闭口,想说什么,最后所有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出租车开上高架桥,离城区越来越远,刘昭楠偏头看着窗外时,看到桥下有一条轨道。
“师傅,那是什么轨道?”刘昭楠声音很轻,温温柔柔的。
这是好几天后,刘谨茹听到刘昭楠主动说的第一句话,也跟着看向窗外。
师傅道:“是火车轨道,往北走的。”
刘昭楠打开窗子,趴到窗棱边沿,蓝色的发丝在风中乱飞,目光看着那条略显荒芜的轨道。
“是在等什么吗?”师傅从后视镜看女孩一眼。
“嗯。”刘昭楠轻轻应了声,没再说话。
13:14。
轰隆声由远及近。
tg-096。
南城到北城唯一辆绿皮火车。
刘昭楠好像又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绿皮火车在鸣笛声中消失,这个夏天,他们差一点点就圆满了。